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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之後,這世上愛我的人又少了一個。
越是努力記憶,阿公的模樣就越是模糊不清。
可是我依舊記得,有個人在我小小的時候,就最疼我。
牽著我走過長長的巷子,買三元棒棒冰給我的阿公。
騎著紅色摩托車送我上學時,一面教我唱日文桃太郎和運動會歌的阿公。
騙我山上有小白兔只是想要我陪著去虎頭山散步的阿公。
被人家說脾氣壞,卻一次也沒兇過我的阿公。
特地從桃園到內壢送我到桃園的國中上課時,總會摘一朵玉蘭花給我的阿公。
打越洋電話到美國每次都會記得交待我注意機油和電瓶的阿公。
生病之後,我後悔之前沒帶阿公多去幾次他喜歡的小火鍋。
開刀之後,我後悔沒在阿公健康時多陪他出去玩。
斷氣的時候,我憎恨佛教儀式讓我不能牽著阿公的手,陪他走完最後一段路。
一直想著,如果沒有傳說中的那個極樂世界怎麼辦?
是不是喜歡熱鬧害怕寂寞的阿公就躺在冰冷的床上,孤獨恐懼的斷了氣?
儘管別人安慰時說,其實是癌症拖了一陣子已經有心理準備。
但對於死亡,怎麼可能會有準備?
即便是看著阿公斷氣,即便是誦了八小時的阿彌陀佛,
即便是在殯儀館入殮時看見阿公的遺體,
心裡依舊倔強認知,阿公只是不在家而已。
靈堂旁那張太過年輕豐腴的照片,其實是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。
爸爸在幾個星期前阿公的生日上拍了影片,
終於提起勇氣去看時,依舊那麼讓人困惑。
影片裡的阿公,怎麼會不在了?
怎麼不再坐在他習慣的老位子上,喊著要我吃飯、多吃點?
怎麼不是在暖爐前烘著腳,邊看幸福白馬里邊跟我解釋劇情?
我沒有辦法接受。
那麼深愛的阿公就消失在世界上。
我只是還無法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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