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先生有睡眠障礙,所以睡前我總會認真確認他入睡了沒。

 

「你想睡了嗎?」

「還沒。」

 

「那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了,你每次聽我講故事都會想睡。」

「這麼好笑。」他沒有反駁,因為連聽黑白館大綱時他都睡著,不給面子。

 

「從前從前,巷子口有個撿資源回收的老阿婆,她什麼都撿,撿紙箱、撿寶特瓶、撿鐵罐、撿飲料杯,每天每天都在撿……」我其實是胡說八道,故意講得冗長。

「嗯。」

 

「她家裡堆滿了撿來的回收品,堆得滿滿的,沒路可走。然後呢……」

「嗯。」

 

「巷子尾有一個撿資源回收的老阿公……」

「嗄?」

 

「你要閉著眼睛聽,這樣才會睡著。」無視他的抗議,我催促他進入睡眠狀態,繼續胡扯,「撿資源回收的老阿公也什麼都撿,撿紙箱、撿寶特瓶、撿鐵罐、撿飲料杯,每天每天都在撿,撿得滿屋子都堆滿了垃圾。」

 

「然後有一天,老阿公決定到走反方向,到巷子頭去撿垃圾,老阿婆決定去巷子尾撿垃圾,結果老阿公看見老阿婆……嗯,就愛上她了。」

 

這是一個銀髮族版本的「向左走向右走」。

 

「這什麼東西啦!」他笑了。

 

「老阿公覺得老阿婆真美麗,笑的時候美麗,講話慢吞吞的時候美麗,撿紙箱的時候也很美麗,做垃圾分類時,老阿公覺得:啊真是太漂亮的一個老阿婆!」

 

「我可以拒聽嗎?」

 

「不行!」故事才要進入高潮!「然後老阿公跟老阿婆就談戀愛了,每天一起撿鐵罐、鋁罐、紙箱、寶特瓶,因為他們很愛對方,就決定同居了!」

 

「老阿公想住到老阿婆家裡,可是老阿婆家裡全都是雜物,沒有地方睡覺,容不下兩個人。老阿公就說:『不然去我家好了,我家至少還有一張床,勉強擠一擠吧。』於是他們兩個就決定走去老阿公家裡,他們年紀大了,走得很慢很慢,然後走著走著、走著走著、走著走著……嗯嗯,他們就死了。」

 

實在編不下去,又覺得去老阿公家擠那張床的結局沒意思,就決定留下想像空間(?)給聽眾。

 

「三小啦!不想理妳,我要睡覺了。」他大樂,翻過身,拉上棉被,很快就傳來沈重的呼吸聲。

 

喔喔,睡著了。

到底是有沒有睡眠障礙啊他?

 

講完故事,我有點失落,腦子裡還是老阿公跟老阿婆堆滿垃圾的屋子,在巷子的兩端遙遙相望。

 

為什麼老阿婆不把垃圾清理乾淨,就可以再跟老阿公有一個家呢?

為什麼老阿公也寧願讓垃圾困住自己,只剩下一張勉強能睡的床呢?

 

最後被殘酷又無聊的老天爺(我)賜死在來來回回折騰的路上。

 

睡著之前,我突然覺得這胡說八道的故事似乎很有哲理……但也未免太催眠了。

 

 

arrow
arrow
    文章標籤
    日常
    全站熱搜

    chihchifa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